眉宛宛

百无禁忌,爱写啥写啥。
天帝玉的忠诚走狗🐶。

 

旭润abo | 架空 | 不会相思 | 10

  

 设定和避雷点这里

 



       一滴泪,便断人肠。

 

       旭凤不是第一次见润玉落泪。这七天的潮期里,润玉也哭了许多,甚至叫人怀疑这怀里的坤泽是否真是水做的,否则他又怎么会有那么多哭不尽的泪。润玉这是吃准了这泪能叫旭凤心生怜惜,偏偏旭凤确也最吃这一套。

 

       可泪与泪也是不同的,旭凤想,润玉在床上哭,那是自己厉害,润玉在床下哭,那便是自己无能。

 

       润玉此时整个身子都是在微微打着颤的,旭凤接了一盏温茶递至他唇边喂他,润玉低下头,就着他手里的茶盏,咽下几口温水,方才缓回些神志。他侧眸望向那半阖的窗,阳光透过半遮的窗纱落进来,雀跃着照出几个光晕。今日应当是阳光明媚,润玉垂眸,而阴雨总是要过去的。

 

       旭凤一手接着茶盏,一手揽着他,正一脸担忧地坐在润玉身侧将他仔细地望着。润玉虚掩着隐隐作痛的小腹,抬手作了个推拒的动作,想要挣开他,却被旭凤牢牢地禁锢在怀中。旭凤抿了抿唇,仿佛做了什么错事一般,有些无措地对上润玉的眸子,手下环住润玉的力气却固执地不肯有半分松动。

 

       润玉叹出一口长息,神色是不叫任何人搅动的平静,寡淡得好像远山之雪,轻轻飘落在旭凤的心间,搔刮着他:“茶盏快被你抓碎了,你且先把它放一边去。莫要这么紧张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旭凤依言将茶盏放至一边,却不愿放开润玉,他将他抱得紧紧的,几乎就要摁进自己的骨血里。润玉乖顺地依在他的怀里,嗅着脖颈之间的乾坤交融的信香,抚着旭凤弓起的脊背,轻声道:“我幼时生母去得早,其实对她并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,我只记得我娘亲每每一人坐在镜前梳妆,只为了爹爹可能会与她见上的那一面。可除了她的潮期,爹爹从不会留宿在她的房里,她就那样等呀等呀的。她常说她同我爹爹之间不过一个意外,她不怪我爹爹,也叫我不要怪他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“后来娘亲走了,爹爹便娶了梓芬姨。虽然他不说,可我知道,他不一样了,他从前常在我娘亲身上寻梓芬姨的影子,如今我娘亲去了,便又从梓芬姨身上寻我娘亲的影子,他们三人之中,也不知是谁更可悲一些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“可我那个时候不明白,后来我有了双儿,这五年里我一个人的时候常常想,常常想她一个人吃饭、睡觉、看书、作画时候的样子,她那么美,我却常常想她那个时候该有多寂寞呀。如果……如果我那个时候能做的更好一些,她是不是便能坚持得更久一些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润玉双手交叠,软软地环住旭凤的腰身,歪着头,露出一个软和的笑道:“双儿刚生下那会儿,像只小小的猫儿,皱巴巴的,时不时便病着,彦佑总是叫我莫太上心了,若不然……”润玉顿了顿,紧了紧环住旭凤的动作,“……是我没能给她一个健康的身体,可她却一直做得很好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“她一直都很乖。除了最开始的时候,她几乎没有对我哭闹过,她总是乖乖地喝药,她也从来不问我你去哪里了,可我知道她心里是想念你的。旭凤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“是我欠你们的。”旭凤将润玉紧了一紧,闷声道。

 

       “双儿最喜欢缠着我给她扎小辫儿,最喜欢城东的桂圆莲子羹,偶尔还要偷喝被我藏起来的桂花酿,被我发现了,狠狠地训了一顿。我忙着生意上的事情,总不能时时顾上她,她也从不对我气恼,她总是那样柔柔的、软软的,包容着我这个做爹爹的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“是她一直陪着我,她比我那个时候做得要好很多。至少,我舍不得她,所牵所念皆是她,我便舍不得这个人间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“我娘亲给我留下过一道手钏,唤作‘人鱼泪’,是我从小便贴身带着的,其实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,可你若是能见一见便好了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你若是能见见那孩子一面,便好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“玉儿。”旭凤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,他慢慢地松开了润玉,微微低下头,正对上润玉一双通红的眼,润玉却在那一刻别开了视线。他探了探头,额头正抵上润玉的额头,轻柔地蹭了一蹭,缓声温和道,“你到底想同我说什么?”

 

       润玉在那一刹那彻底僵住了身体,本能地想要后退逃离,却被旭凤按在了原地,只能抬起头与旭凤对视。他微微发着抖,张着口,灰蒙蒙的眸子里渐渐蒙上一层水雾,眼底幽深,颤了颤声,几欲开口道:“旭凤,你原本……该儿女双全的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房间里静得每一个字旭凤都听得清清楚楚,可这些字连起来却仿佛形成了一道障目咒,旭凤骤然失力般松开了润玉,不明白润玉在说什么。他想要张口询问润玉在说些什么,却如同有鲠在喉,发不出声。

 

       他失神地看了润玉许久,又探手去摸润玉的小腹,润玉也不动,只由得他小心翼翼地探上那腹部,复又抬起头,抓紧了润玉的手,眼中皆是不可名状的痛苦,如同一块在海中漂泊的浮木,咬牙一字一字道:“不怪你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润玉却愣住了,如释重负。

 

       他的手被旭凤捂得热热的,心里也热热的,仿佛有什么情绪正从里头喷涌而出。他素来冷情冷性惯了,凡事却只会同自己较真,而他的乾元深知他的性子,因此在得知他们曾失去一个孩子的时候,没有先去懊悔往日的错失,没有先去责怪他的无能,而是第一句话便对他说“不怪你”。

 

       昔年二十载过得甚是糊涂,现今难得清醒,却是在这般光景里,旭凤苦笑,半晌后才一点一点捧起润玉苍白的面颊道:“方才你还睡着的时候,彦佑便遣了邝露送了避子汤来,我当你是无论如何都不愿喝的,便……便倒进池子里喂了鱼。现下我需得再问问你的意愿,你可还想要一个孩子?”

 

       润玉不愿抬头看他,固执地垂下眼帘,盯着衣角的纹路,只是不住地摇头。

 

       旭凤点了点头,却是迫着润玉抬头与他对视,抓着他的手便抵在自己的心口处,胸腔里头沉闷的心跳声一下接一下,极尽虔诚,极尽温软,眉目间仿佛有山河,清澈明朗:“润玉,人生不过短短百年。世人都说,两情若是长久时,又岂在朝朝暮暮?可我不一样,我很贪心,我想要同你暮暮朝朝的好。这里,从今往后都只有你一人。你可能明白我的心意?”

 

       若得一人老,暮暮朝朝好。

 

       “你不明白也是没事的。”旭凤认真道,“反正我还有大把的时光与你说清楚,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,是不是?”

 

       润玉咬了咬下唇,难得露出些脆色,还是点了点头。

 

       “还有一事。”旭凤却是霎时红了眼眶,他将润玉轻柔地推到在榻上,吻了吻润玉的唇,拉开本就系得松散的亵衣,露出里头大片白皙的皮肤,珍而重之地往下吻上润玉的腰腹之处,到底还是有泪溅在润玉的身上,“你当时……痛不痛的?”

 

       其实这话问得着实有些多余,润玉叹了口气,怎么能不痛呢?五年来的日日夜夜,他痛得快要死了,可往日里的那些伤痛便好似真的叫这句话同这个吻抚平了一样。

 

       润玉伸手环住旭凤埋在他身上的脑袋,轻声道:“不痛的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“怎么可能不痛?”旭凤抬起脑袋,又露出一双泫然欲泣的眼,就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。

 

       “那你给我吹一吹呀。”润玉攒出一个笑。

 

       旭凤果然低下了头,鼓着腮帮子对着润玉的腹部认真地吹起了气,润玉也不催他,只一下一下抚摸着旭凤的脑袋,久到润玉有些昏昏欲睡,他才感到小腹那处软绒绒的吹气停止了。旭凤说得极其小声,生怕润玉因此露出丁点的不悦,可润玉还是听见了:“是不是晚了?”

 

       “不晚的。”润玉也小声的。

 

       “我可以去见一见他吗?”

 

       润玉忍住了泪意,用力地点了点头。他知道旭凤说的是谁。

 

 

 

       浓云翻滚,山雨欲来,半分不见方才的风和日丽。

 

       凤凰树下葬着他无缘的孩子,也是旭凤的,未立碑,未立冢,甚至没有一副小小的棺椁,是润玉的意思。他不欲叫那些俗世之物再去牵绊他的孩子,既然此生缘断,便不叫他黄泉路上多生眷恋,平白误他轮回,他留在凡尘的身体,有树可遮风挡雨,又有他在身旁长伴,那便足矣。

 

       旭凤今日只穿了一件纯白的衬衫,粗粗系了几颗纽扣,袖口也被卷至小臂处,他素来都不爱循规蹈矩,不像润玉,即便是衬衫,也要从最底下的最后一颗纽扣一直系到领口处。其实这二人,总是不同的。旭凤不让润玉同他在一起,润玉只能远远地站在房檐瞧不太真切旭凤的模样——他挺直着背在风口站了许久,盘膝而坐。

 

       在润玉看不到的地方,旭凤的唇是颤抖的,那颤抖由着唇蔓延至了全身,他知道润玉正在远处看着他,他亦不敢有太大的动作,只是望着眼前小小的坟头,喉间溢出些许嘶哑的哽咽,落下今日的第二回泪。

 

       润玉总是那样,总是咬咬牙便将所有的事情都揽了下来,总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去怪罪自己,那么一副瘦弱的肩膀是怎么扛起这些重担,又是如何在他面前端作一副温润如玉的作风。旭凤只要一想,便止不住地心疼,可他不敢再招惹润玉了,他舍不得他再陷入回忆的漩涡里苦苦挣扎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第一回泪是为润玉,他心疼润玉,便叫润玉知道。这二回泪是为孩子,可他心疼孩子,却不敢叫润玉知道。他太清楚润玉会如何的折磨自己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旭凤紧绷着身体,妄图去压抑指尖的颤抖,眼眶里蓄满了泪,连视线都是模糊的。他只能伸出手,一遍一遍去触碰那一方小小的坟头,去描摹这个孩子日后的眉眼,该是像润玉多些,或是像他多些。只是无论几番描摹,不过徒留几分意难平。他自嘲一般弯了弯唇角,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些的笑。

 

       “我从前做了不少错事,无论是对你,还是对你爹爹,其实我是没资格求你们原谅的。可是我想着,你现在在这里,也算是长伴在我们膝下了,我总得……总得来见见你。以后,也一定常来陪着你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“你若是能好好的长大,还是像他多些罢。君子端方,温润如玉,莫要像我,是个混蛋。也要做个乾元,就不会碰到一个同我一样的人,平白惹得他一身苦痛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“你爹爹正在后头瞧着我们,我没让他过来,你不要怪他,他身子不好,我们不能再招他哭了。你爹爹同我说‘不晚’,可我知道,总是晚了的,我想回去,可你爹爹回不去,你也回不去,我不能叫他总是在这泥潭里,我得救他。我得放下你,也得叫他放下你,你是个乖孩子,你帮帮我,好不好?”

 

       “我亦舍不得你,只是……他……他更重要些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旭凤低下头,指尖狠狠掐着地面,完好的指甲盖断裂出血,他却浑然不觉。埋下头,呜咽声一如那甲片,断在喉间,化作连绵嘶哑的悲戚。雨水在此刻落下,旭凤有些惊慌失措地抬起头,妄图用身体为那片小小的坟遮去风雨,却只是徒劳。

 

       纵然有头顶的树荫,雨水还是打湿了那方小小的坟。旭凤终于还是抱着自己的双腿埋在臂弯之间恸哭出声,雨幕掩盖了悲鸣,亦模糊了他的动作。从头到尾都不敢在这孩儿面前自称“爹爹”的旭凤终于还是崩溃了,他嘶哑道:“我不知道你爹爹还会不会原谅我,我也不知道我……我还有没有资格做你的爹爹,你便……便容我这一次,我以后一定……一定不……不叫你为难……”

 

       一把伞遮在他头顶上,润玉到底还是在他面前半蹲下身,他抬手抚过旭凤眉眼面颊,落在那处被咬得鲜血淋漓的唇瓣上,不顾旭凤浑身湿透且冰凉的身体。他慢慢地、慢慢地,将旭凤整个拥在怀里,凉意一点一点窜进他的身体,他忍不住一个哆嗦,却怎么也不愿意放开他的乾元。

 

       “他同双儿在我肚子里的时候都很乖,双胞胎总是闹腾的,可他们两个人几乎没叫我吃什么苦头,就像两尾小鱼,连偶尔的翻身都像是在温柔地吐泡泡,但是他们都很坚强。有好几次我都要以为他们要熬不过去了,可他们还是好好地在我肚子里呆满了八个月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“他虽然同我们没有缘分,却到底也是来人世间走过一遭的。”润玉笑了笑,摸了摸旭凤湿漉漉的脑袋,温柔道:“你这个做爹爹的也得给他做个榜样才是,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旭凤吸了吸鼻涕,肿着眼睛哑声道:“我还是他的爹爹吗?”

 

       润玉低头吻了吻那核桃似的眼睛:“你同我一样,永远都是他的爹爹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旭凤又补充道:“你不要哭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润玉愣了愣,一时间忍不住心尖漫上酸意,却还是按捺下去点头道:“我不哭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后面的话依稀听不清楚了,衬衫黏腻地贴在身上,旭凤满目怆然地抬起头,望着轻轻柔柔拥着他的润玉,满身冰凉地想,润玉那天是不是也是这么冷、这么痛,不,不,这冷、这痛怎能抵得上他当日冷、痛的十之一二,旭凤再度狠狠地咬住下唇,直把那唇再度咬得沁出血色,才闭上了眼,在润玉怀中恸想。

 

       ——爹爹对不住你。

 

       润玉从始至终都拥着他,温柔地轻拍打着旭凤的背,直到他发不出一丁点的泣声。这雨来去都快,润玉放下了伞时便已经停了,只剩下些许缱绻的雨丝。他想要扶着旭凤站起来,却是一阵目眩,歪了歪身子,便要向一旁栽下去。

 

       旭凤眼疾手快地抱着他转了个面便摔在地上,所幸润玉整个人都摔在他怀里,由他做了那个人肉垫子。旭凤再顾不得痛,急忙伸手去探润玉的额头,却是一片灼热,原本明澈的双眸紧闭,就连呼吸也弱上了几分。他慌慌张张地将润玉打横抱起,径直往卧房去。

 

       眉头皱得不能再皱,心下再未比此时更加不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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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概就想表达一个互相拉扯的意思,然而笔力有限。

明天出门玩几天,回来写个沙雕短篇,下章必不可能再写感情戏了,感情戏使人头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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